大河

Love myself

Life On Mars?

一起走吧


重力击打三千下:

切勿上升,因为台湾大师伸手说:“假的!”


是现实向,但大家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其实也没写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大佛普拉斯大家可以去看!




第一定律


    事情的发生像是某种渗水材料开始工作,那些液体有预告且有预谋地,细密,温和且悄无声息地深入进组织的每个缝隙,腐蚀灼烧剩下另一块干瘪残缺的组织。看见海啸来临时的海边居民不知是否会有相同的感受,或者再温和一点点,观赏钱塘江大潮时,这些温柔且可预知的灾难是否也会这样铺天盖地地袭来,亲眼目睹其由远及近地接近发生。这时呼吸变得费力且迟缓,浪潮不容置喙地堵塞住所有喘息空隙。你是不允许同灾难作斗争的,你没有同灾难对峙的权利——你就在灾难里,所有的运动都在促进他的发生。


    


    


    八月份的北京天气炎热干燥——和重庆不同,重庆的夜晚闷热黏糊,偶尔空调进入睡眠模式都能让人从睡梦中辗转反侧地醒过来。丁程鑫抱着被子揉揉干涩的眼睛,盯着空调右下角忽闪忽现的红色小亮点咽了一下口水。北京的天气烤得他喉咙发痒,他起身想去厨房冰箱那里拿瓶水,但惊醒了身边的刘耀文。小孩缩在被子里问他哥又要起床了吗。他拍拍被子安抚地悄声说还早,他只是去喝杯水。


    靠在冰箱门上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开始费力捕捉快要从脑袋里跑掉的梦境。他好像走在花坛边缘细细的砖块上,是公司附近的花坛或者是学校操场附近的花坛。他摇摇晃晃地踩过每一个格子,左边是细软的草地,右边是被晒得滚烫的沥青马路。他伸长胳膊想要让自己保持平衡,却无论如何也思考不出缘着细细的砖格行走的原因。他好像之后经过了一栋教学楼,隔着树丛教室里的学生被物理老师要求背出牛顿第一定律。


    第一定律?他摇摆地走在看不见尽头的砖格上想。这不是中考物理最简单的原理吗。他在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遍即将脱口而出的定律,却被梦境限制住张不开口。路边颠颠地跑来一只毛绒绒的小狗,丁程鑫脚下猛地打滑,让他从摇摇欲坠的行走里醒过来。


    厨房料理台上摆着老干妈,昨天刚刚买来的西瓜香蕉和几颗没有被炒进米饭里的鸡蛋。手机屏幕告诉他现在是凌晨四点,光脚站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让他有些有些恍惚,像是中考前蹑手蹑脚去加餐的一个晚上。


    历史老师说古代人用绳结记事,这时候时间已经跳过了两个重要的绳结,在飞速穿过时间甬道以后,小绳结开始发生坍缩,挤压收缩成黑漆漆的小点,吸收所有轻触到的物体。在这种过于安静的凌晨,丁程鑫也被旋转吸收进那个黑洞里,他想起那天灰蒙蒙但不算坏得彻底的天气,因为眼睛酸痛鼻窦肿胀而有些发昏的后脑勺。强大的引力下逃逸起来是有些费劲,他喝了一口矿泉水,被冰得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他想找马嘉祺聊天,却又有点灰心地意识到时间不碰巧。


    马嘉祺躺在沙发山看见眯着眼睛穿过客厅的丁程鑫又折了回来,又踮着脚走近沙发小声问他是不是还没有睡。他把被子里的手机找出来,屏幕还没有暗,“我睡不着觉,随便找了部电影看。”他推开被子坐起来,看见丁程鑫又躺在拱成一座小山的被子上。


    “你又做梦了吗?”马嘉祺压低了声音,把一口好端端的呼吸拆成零零散散的一片,倒是被丁程鑫听得清楚。他埋在被子里摇摇头,沉默地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叉。丁程鑫把食指放在他的手心里懒得动,他们在客厅里沉默地坐了一阵,在这几分钟里成了全球最无所事事的人之二。


    “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要起床了,回去继续睡吧。”马嘉祺的声音太小,又被他断断续续地吞掉了几个字。他撑住自己靠在沙发上片刻后,也躺在被子拱起的另一个角上,听丁程鑫问他在看什么。他翻过身说BBC的自然纪录片,脑子腾空一下方便继续使用。


    今天排过的舞你都记住了吗,丁程鑫悄悄问他。他说还可以,又说亚轩他们还差点。“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


    “对,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丁程鑫转过头看着马嘉祺,声音小得像 在重复说给自己听。


    “你还要少看手机,有些肯定会有的声音,被我们听见就没必要了。”


    丁程鑫把脸埋在被子里,吐出一口绵长的呼吸,又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勾。


    马嘉祺的手机屏幕忽然振动又亮起,在凌晨四点多快五点的时候给他发来上个月的话费清单。走廊另一头一间卧室里传出翻身的声音,他们噤声,继续安静地躺在那团软绵绵的被子上。


    “你不要说我,我看你们看那个抖音上的那个什么,陆超,真好,”丁程鑫在空气里举起大拇指,“不是也挺开心的。”


    “因为真的很搞笑啊,你不觉得么。”马嘉祺也举起胳膊在空气里竖起大拇指,“我知道我还有张图,是这样。”


    “我知道这个你不要再说了,”丁程鑫没憋住声音细细地漏出一声笑,又赶紧捂住嘴巴。“你还记得牛顿第一定律吗?”


    “你忘了吗,我转学过去带着复习的可是一个物理老师。他说解题不写根据牛顿定律就完了,抓紧去解放碑捡塑料瓶还来得及。”


    “我猛地一下没想起来嘛!”


    “我想想啊,我记得是说物体在不受外力或受平衡力作用的时候,总是保持静止或者匀速直线运动,直到有作用在上面的外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为止。”


    “啊啊想起来了,惯性定律,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丁程鑫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楼下竟然已经有私家车倒出车库,刮过路面发出唰唰的声音。


    “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很有道理哦。”




第二定律


    重庆像是一片湿热的孕育地,很多暧昧且难以轻易启齿的事物都诞生在这里。而西南地区是地图上一个安逸柔软的盖罩,又把所有的湿热都贮存在这里开始发酵。这些湿热或许是一些辗转反侧兴奋难耐的夜晚,一些永远也不会说出的混沌话,一些心知肚明却甘愿其下陷沉默的秘密,或者直接剥开那层有镭射效果的糖纸,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力道大小不一的野心和梦想,和真正的糖果一样被攥出好看的形状,被早已升起的刺眼光亮照得无所遁形。


    这些看起来闪闪发光的事物像是水晶球里的闪光碎末,在剧烈的动荡下开始旋转飞舞起来。他们看见自己的面孔和名字出现在一块块手机屏上,被碾磨在一张张嘴巴里,出现在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建筑外壁上,被簇拥在一个个用来辗转腾挪的站点里——太近了,金色粉色的碎末遮蔽起视线来以为触手可及,但等到平静下来却发现伸手后两手空空——水晶球里再次澄澈干净起来,让那些熠熠发光的碎末看起来像是场狂热又迅速降温的臆想。


    但是北京不一样,这座城市精彩又干涩,且极易发生地震。飞舞的灿烂碎末尚且没能看到的情况下,他们在剧烈的晃动以后被安置进四面漏风的盒子,单独站在几个定好位置的“x”形状上,发出的声音被广袤的空间稀释到湮没无声。马嘉祺坐在保姆车回宿舍的路上,可以看见马路旁边的高楼飞速跑过,耳边是亚轩念rap被呛到咳嗽的声音,耀文揪着眉毛看动画片,景元靠在椅背上发呆。他收回窗外的视线,看了一眼正在看当天舞蹈录像的丁程鑫,觉得他们好像一起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


    十八号和二十四号挨得很近,焦虑浓度被调配成一定配比以后,虽然味道和折耳根差不离,可一口口吞下去也会毫不犹豫。但在看着体育馆密·集到可怕的座位时,他还是被一股雾气般汹涌的无力感迅速地掀倒在地,空旷体育场里的回音渐渐在头顶聚拢,他被淹没进了体育场底。


    他和站在身边的丁程鑫对视了一眼,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错觉。当然这不是第一次,他也清楚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场控的声音在场馆里逡巡了一圈又快活地跑走,最后散成一片人工降水挠得人心头发痒。马嘉祺看见丁程鑫一边调整耳返一边看向他,他飞快地点点头,和几天前的兵荒马乱开场一模一样。


    那时候后台有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经过他们快速地打个照面又离开,镜头盯住他们又很快转走。马嘉祺踢到脚下的钢管低头,又抬头可以看见探照灯下很多蚊虫在混乱无章地四处撞击又分开。有只飞蛾被困在透明盒子里,被光线吸引得四处乱撞,若有若无地搔动着心脏瓣膜上的肌肉,或者是那只宿舍里恼人得很却永远抓不住的蚊子,马嘉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本应该给这样的一天添添补补些特殊的含义,却被心里混杂的声音吵得皱了皱眉头。


    他转身询问站在旁边的丁程鑫,耳返是戴一个还是俩。丁程鑫眨眨眼睛,躲开活动的声音凑近告诉他,说他想戴一个。新服装的领口磨得马嘉祺脖子有些发痒,像有只舌头有柔软倒刺的狗狗在舔他。他转转脖子,也悄悄在心里嘲笑这句话无聊得莫名其妙。


    他们离观众区并不远,几米远距离的欢呼声仿佛近在咫尺。他本应该恰如其分地思考里面会有多少是属于他们的,又自然的分化演变成未来会有多少是属于他们的,而其中有多少会是属于他的。但在思考的末尾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冲动,他想问问台下的观众晚上在哪里吃的晚饭,吃的什么,或者在最后本能地讲大家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和他看过的无数个爱豆演唱会片段一样,和无数条短小的爱豆理论一样,像个真正的爱豆一样。


   


    演出上台前,后台斜前方像鼓风机一样持续吹来经久不散的欢呼尖叫声,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个有惨白节能灯光的教室,地上点点连成一滩的汗水,还有一些响亮又干瘪的愿望。两个年纪更小的忍不住向外面屡屡打量,又转过来表情不自然地说好多人啊。丁程鑫笑他们,怎么被吓到了吗,又拍拍肩膀说没有关系大家今天都很帅。


     隔着十几米外的地方人声鼎沸,丁程鑫被后台的光线照得面孔半明半暗,他舔舔嘴转过头看向马嘉祺,认真说这是最后一次了。马嘉祺收整好披风的系带,是啊,所以要把握好。他侧过身来面对丁程鑫,也整理了他的披风系带,看见他又摘下耳返凑近自己说不要担心嘛,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更要去害怕的了。


    怎么还反过来安慰他了,马嘉祺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要笑,你一定没问题的,”丁程鑫调整了耳返的位置,又点点耳朵示意马嘉祺调整耳返。“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马嘉祺点头看向他。


    舞台下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流程快要走到他们,他们站在一起重叠手心做最后的加油打气。在抬手的空隙里,马嘉祺演出前最后一次看见了熟悉的求助眼神,又在视线交汇后很快转化成了坚定无比,他用口型认真地告诉他加油。丁程鑫点头,说加油加油加油。


    音响效果振动地面一跳又一跳,和心脏激烈有力的跳动混合在一起,引发出难以置信的饥饿感。


    饥饿,非常饥饿,需要很多食物或是更为强有力情感延缓症状或是彻底填充。马嘉祺在上台前给了他一个友谊的握手,没有握话筒的手里有些汗还有些粘腻,他用力握握,又一起转身走去面对并不真正属于他们的舞台。




    但万幸中的万幸,好运中的好运,他们在在巨大且陌生的情感袭来前,敏捷地捕获到他们最应该捕获到的东西,这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声势浩大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是真正握在手里的,是在被抽干了水分后又真正感知到的.


    他知道情感是属于个人的私人体验,但他不知道情感是否可以在同样的培养器皿里互相寄生。在隐隐轰鸣的观众席前,在明亮灿烂的舞台上面,他确实在站在身边的人眼睛里看见了相同的highlight,但他相信这不会是偶然。舞台上的每一秒都梦幻得无与伦比,那些让人失望心碎的脆弱冷血动物被驱逐到很远很寒冷的地方去,他们只想在舞台上多呆一秒,再多呆一秒。断断续续出现的饥饿感被迅速地填满,亢奋激动催化出无穷大的热情,而那些热情又带来更为巨大且汹涌澎湃的愿望——他们终于开始一起向再远一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眺望,这是他们再一次鼓起勇气真正面对那些被提纯到不能更纯粹的野心,振动得耳蜗嗡嗡作响。


    力确实可以给予加速度,马嘉祺靠在高铁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想。地图上三个他勤于往来的地方被连成一个钝角三角形,他在最短的那条边上运动着。临出发前丁程鑫说他戴帽子了自己也要戴,“我戴黑色渔夫帽说到做到,你不信可以上网看。”这是八月份结束前他们面对面讲的最后一句话。好没营养啊。




第三定律


    假期过去太快了,除了亚轩回去开学军训打了几套军体拳变黑了以外,大家也没什么变化。刘耀文夸他真有男人味,又问他最美男人操和军体拳那个更中他的意。宋亚轩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套军体拳擦擦汗,睁着大眼睛说他最喜欢日夜不停地讲rap yo,晚上记得刷完牙继续freestyle s to the k to the r。


    他们在北京给景元过了生日,去录音棚录制了新歌,穿梭在几个根本不会被认出来的场所里,之后剩下的大量时间被无限的练习填充。课间休息坐在落地镜前的时候,马嘉祺讲了他的“抛物线”理论。刘耀文皱着眉头问抛物线是什么,他停顿了半秒,说高级数学智慧,多做几年初中生就能听懂了,耀文加油。


    但丁程鑫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就被时间传送回了重庆。他们又一起回了开始下毛毛雨的重庆。


    他们和已经离开的人聚了一次滑稽的餐,听到原因的时候你一定忍不住会给丁程鑫一个脑瓜崩。但是没办法,怎么会有办法呢,马嘉祺正和你一样不可理喻地摇头。他抱着胳膊和主角之一姚景元站在旁边,他自然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丁程鑫做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忍不住心酸心软,像下雨天塌陷的湿润沙坑,和凉凉地下着细雨的重庆天气一样。


    回去的路上丁程鑫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想办法让没必要和好的人和好很奇怪,马嘉祺说还好啊,大家本来都是朋友。


    “但是我不做就没有人会做了。”丁程鑫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


    “我确实觉得不可理喻我也永远都不会去做,”马嘉祺停下脚步干脆地说。“但是很好,虽然我无法理解也不会花时间仔细想,还想告诉你以后再不要这么做。但是我觉得做这种事情的你,”他仔细想了想,最后词汇匮乏地说:“也很好。如果是你觉得对的事情,那就是应该要去做的。”


    “对吧!”丁程鑫神采飞扬起来,卫衣的两根吊绳和他一起快活地跳跃撞击。


     他们戴上帽子快速穿过烘热的轻轨地下通道,钻出通道以后翻过一座天桥到马路对面打车,像一群鬼鬼祟祟逃掉晚自习的中学生。


    “怎么叫像,我们本来就是好吗。”刘耀文好像对自己初中生的身份很敏感。


    丁程鑫送走所有人以后和马嘉祺并排站在马路边,人行道下的积水被踩得啪叽啪叽,他们并排站着等车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问马嘉祺“抛物线”理论是什么。*


    “就是说,抛物线上y值相同的两个点,一个之后数据呈上升,另一个呈下降。”


    马路对面的车碰巧遇见了绿灯开始运动。人行道上快速经过行人,中间夹杂着挑担子卖麻糖的小贩锤子叮叮当当响,又被行人和汽车离开的纷杂声音掩盖过去。那些高楼因为站在山坡上像是尊巨型佛像一样俯视着十字路口,但隔壁火锅店嬢嬢的声音又大得很,和火锅的油烟味一起一把把拉着你,让你向地面上坠。


    “所以说,”丁程鑫转过头欲言却被刚好赶到的车制止,他催着马嘉祺上车,摆手告诉他明天见,又继续盯着那座大佛一样的高层建筑楼顶。


    所以说他们的位置究竟是抛物线向顶点攀登时经过的点,还是具有迷惑性地向下溜滑的点呢。




    重庆十八楼上的那间熟悉舞蹈排练室里,他们每天要做的依旧是日复一日的练习。丁程鑫一遍遍回放新歌编舞,抠动作头疼到了很晚,抵着镜子坐在旁边的马嘉祺用手指刮掉了额头上的汗。丁程鑫问他走位有什么想法吗,现成编舞里没有按人分part,走位还得重新想。


    他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轻飘飘地飞到天花板,手机好像一不小心被摔到了地板上。他听见马嘉祺的声音从地面上悠悠地传过来,说他们不是看了些韩国偶像团体的现场吗,编舞可以这样这样也可以那样那样。丁程鑫又翻过身问他累不累,他说有点,又反问他累吗。


    “我还好啊。”丁程鑫把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亚轩耀文他们已经走了。”马嘉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丁程鑫被他的声音拽到练习室的地面上,有点挫败地小声说好嘛我也有点。


    他们打车去吃烧烤,坐在有点油腻腻的木质板凳上,等着老板把剥好签子的烧烤端上来。店里有下了晚自习买夜宵的高中生,校服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倚在卷闸门上神经质地和同学讲自己又买了什么皮肤。也有中年男人隔着绿油油的啤酒瓶聊一片飘绿的日妈股市,坐着等待宵禁时间的最后一分钟。坐在隔壁桌的女大学生和男朋友讲和保研有关的细细碎碎的八卦,一边时不时地瞟一眼坐在旁边的两个小男孩。


    “今天的比平常吃着要辣。”丁程鑫咬着唯怡里的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喝了好多水,不撑吗。”


    “我渴啊,渴了就要喝水。”马嘉祺一边倒水一边随口接上话茬,“汗流得太多就会渴,你也得多喝水。”


    丁程鑫扎了扎面前冰粉碗底的糯米圆子,摇头说好撑啊不喝了。


    马嘉祺沿着桌边用餐巾纸擦干净不小心抖落的辣油,边说话边抬眼看他:“你先喝干净杯子里的,然后我们去江边走走消食。”


    九月底的长江度过了多雨的季节,缓缓澄清下来,从江面上吹来湿润冰凉的风温柔地包裹住江边的行人,冰凉惬意得让人有些上头。头顶上的轻轨飞速驶过,车厢在轨道上摆动的声音听着几乎有些轻盈。


    丁程鑫快步走了几米,之后快速转身问他有没有被吓着。马嘉祺在江边伸了个懒腰说吓到了,心跳从一百激增到了一百零五。江面上竟然有条船经过,星星点点地闪着光,马嘉祺让他向江面上看过去。


    “岸上这么亮,江面上的小船被衬得快看不见了。”丁程鑫抓住栏杆说,远远探出去的上半身很快收回来。“我知道你那天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经常会很丧,很沮丧。”语义跳跃得很快。“但是只要今天比昨天强一点,”他迎着风迷了眯眼睛,“就不算太坏对不对。”


    马嘉祺抓住被风吹得冰凉的栏杆转过身,“对。”他回答得很干脆。“我挺高兴听见你愿意和我说你会有点沮丧,在我面前就不用强撑了。我以前说不能停下来,就当然不会停下来,我们都不会停下来。”


    “我想让大家赢,”他转过身看着丁程鑫,“很难有好看的失败者的姿态,所以更不能停下来。”


    丁程鑫听见脚下的降水奔腾的轰隆声和心脏呼吸的节拍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他抓住马嘉祺的手握了握:“话都被你说完了好吧,你还想听我说什么吗。耀文和亚轩还小,但也不小了,景元跟上来很吃力。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很多很多问题,很多,我觉得自己再厉害一点都能解决。”


    “已经很好了,我也一直都在。”马嘉祺把胳膊靠在冷冰冰的金属栏杆上。


    “所以我很高兴,很高兴能在我疑虑的时候和我一遍遍确认,告诉我确实是在做很好的事情。我经常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做对事情,这样怎么都会伤害到别人,我不想伤害到别人。”丁程鑫看着他的眼睛,被风吹得眨了眨眼睛。“我想对所有人负责,但是我的能力现在可能还不够,所以有你很好,很谢谢你,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就很好。”


    马嘉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江两岸五光十色的高层建筑。他们继续沿着江边的路散步,脚边跑过几只行色匆匆的小狗,又有一列轻轨在头顶上哐啷啷地驶过。


    “很多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但是,”马嘉祺停下脚步转身和他认真地一字字说:“我很谢谢你,很谢谢我们能一起,这些我也非常希望可以让你知道。”


    丁程鑫看着他眼睛晶晶发亮,鼻尖被风吹得有点发红,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抱一下嘛。”他张开胳膊说,让松松垮垮的白色袖口耷拉下来。


    好在天气转冷,让两个小男孩隔着一层有厚度的卫衣也能抱起来是软绵绵的。马嘉祺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句话也没有说,听见丁程鑫的呼吸就在耳后平稳地一下下。三分钟左右的体温互相传递以后,丁程鑫抓着他的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让他不要多想。路边开过一辆汽车,车载音响的声音从大开的车顶窗户传出来。他们正在大声放DJ版的《说爱你》,车里面有人扯着嗓子唱我的怀疑所有答案因你而明白,转啊转就真的遇见Mr. Right。


    “我不会多想的。”马嘉祺笑出一边还没有矫正彻底的虎牙。


    丁程鑫把手塞进他的卫衣兜里,边走边说他马上就要生日了,可以暂时允许和他做两个月的同龄人。


    “对啊,我们又要长大了。”马嘉祺隔着卫衣兜捏捏他的手心。


    


    世界上六十亿人,中国独占十四亿人。让两个中国人相遇已经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但命运的发生就是毫不讲道理。他挑出两个小小的齿轮放进运转着的庞大人生机器里,之后不由分说地按下开始按钮。命运袭来让两颗齿轮不得不开始飞速咬合,在生涩费力的磨合以后终于运转了起来。现实屡屡让人无力且失望,他们也会把自己当作两颗卫星,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当作一场不够精彩纷呈的滑稽戏码。大佛普拉斯里讲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类可以搭乘太空船到达宇宙,但却没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他们也会偶尔质疑Is there life on Mars,会有火星上的人愿意注意他们,愿意收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吗?


    但好在严寒天气下机器仍然能够运行顺利,我们的主人公们终于不用握着对讲机,一遍遍确定对方听见了吗,真的听见了吗。


    他们正处在一个好奇妙的年龄,既会为晚上的一顿烧烤让人长痘而睡不好觉,会为一双不够合心意的篮球鞋发愁,也会为人生的未来选择做出仔细又充满责任感的考量。近乡情怯,虽然未来的事情还是一条捉摸不透的抛物线,但现在是一个正经的开始吗?是意味着日后无法再自欺欺人,还是日后漫长人生里的一个伟大开端呢?一切都尚且不可得知。


    但仍然有些事情是水晶球里一把扑空后,能被捏紧在手里的。


    虽然线性时间下成长根本无法避免也无法逃脱,而现实又往往让人窘迫畏葸。可他们都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勇士,是闪闪发亮的男孩,我们能送上的唯有加油和祝福——祝福他们能够永远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对抗人生坎坷莫测后不失力量,依然能成长为了不起的大人,真正了不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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