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

Love myself

昨日无事发生

哭了


重力击打三千下:

向横x林说


换了个季节,很短的一个片段 ,不仅加了戏还夹带了点私货。


    


    林说睡醒的时候有些发懵,轻轻动了动脖子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刺痛。他强撑着在不大的床上翻了个身,一活动就踢到了紧挨在床边的椅子,他又迅速把脚缩回夏凉被里,揪了揪下巴处被团作一团的被子。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向横,但是只有背影。他正背对着林说伏在书桌上写作业,书桌橘黄色的台灯光从他乖顺的头发里透出来,只剩下一点点光线给林说。


    他偏偏头让那个泄露出来的小光点沿着向横的耳廓的细小绒毛上划过一个“C”,又缓缓抬头让那个小光点落在向横的肩膀。他写作业的影子被落在了林说脸和身上,让他产生了一股怪异的安心感,他觉得这会向横应该给他讲个故事,或者自己应该去厨房给向横煮碗夜宵什么的。他伸出手让影子又贴合住他的手背,在空气里好笑地朝向横的头顶摇了摇手腕,想在影子上把那缕不太听话的头发捋下去。


    空气有些湿,被风掠过又有点凉腻。林说透着光看见自己高举着的手腕青紫,他舔了舔嘴角又尝到一股药膏的苦涩味。他在凉席上歪过头,把脚踩在了凉意湿度都十分合适的墙上愉快地打了个颤。林说侧脸看着向横在刘海下面的眉毛在皱起,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怎么一回家就把发胶洗干净了。


    向横面前的窗户是大开着的,和坐在窗台上的风扇一起带来凉风,吹得装药的塑料袋起立又落下去,薄而脆的书页沙沙作响。林说闻到了这个南方城市夏天有的“地气”味道。


    他觉得夏凉被捂得他有些出汗,就又从夏凉被钻出来面贴在凉席上,瓮瓮地说他的笔袋最下面还有多余的中性笔芯,但是后四个字被他吞掉。


    向横没转头说他早就拿出来了,要不然两个人的作业不够用。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三十五分,距离高中生的起床时间还有四个半小时,楼下只有小猫叫春和植物抽条的声音,向横和林说压低了声音默契地结束了一段没有前因后果的对话。


    林说坐起来用膝盖挪到椅背后面,看向横手速飞快地抄下诗人心怀愤懑郁郁不得志的心理和承上启下的作用。他觉得悬空支撑上半身太累,就干脆把下巴放在向横的肩膀上。他把下巴在向横肩上腾挪了好几个位置也没停下,向横忍不住问他如果嫌窄就先不要靠着了怎么样。


    林说终于停下来说他不。


    向横问他这样贴这么近看起来不太straight他知不知道,林说反问什么不太直。


    “我说你和你弟绕圈子浪费时间精力不太值。”向横写完最后一行的文言文翻译把笔扔在桌面上,长舒了一口气。“写完了,我也得睡了。”


    林说的膝盖被凉席硌得泛红,他盘着腿眼睛正对上把椅子转过方向的向横。


    “你等等,我把药涂上你再睡。”向横反手拎过塑料袋,翻出铝管装的药膏,“你没吃晚饭,要吃点什么吗。”


    林说把手撑在凉席上定定地看着风扇旋转出神,被手心里的淤青刺痛倒吸气才扬起睫毛,问向横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向横抬眼看了一眼,又捉起他另一只手开始涂药膏。


    “没想好。”林说把涂过药的手掌心摊开向上,指尖像婴儿一样微微向内扣。他问向横要来一包杂粮饼干放在腿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冷不丁地说:“我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


    没有弟弟,所谓的矛盾就会消失,随之而来的无措愤怒不满就会消失,而那些相对应才能暂存的情感和处境没有任何存在合理的理由。


    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要他死掉,是…”


    当然不是死掉,死亡不是减少是增加。


    向横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示意他把胳膊递给他。“是你希望变化不要太快,你得抽时间说服自己然后再自己想办法。”林说眼神在向横脸上缓慢地打了一个转,蹙起眉头盯住他漆黑平静的瞳仁。


    “你别踹我啊,我就说句实话。”向横用脚腕困住他刚放下床的小腿。


    “那你会离开我吗?”林说垂下睫毛盯着向横捏住自己的手腕片刻,“算了,怎么会,我们谁都要离开这里的。”


    如果在厌恶离开和改变方面举办大赛,林说一定可以站上领奖台。向横也可能会受邀参加这次赛事,但他坐在水泥看台上备好爆米花和可乐,打算围观这场人类活动。


    向横不止一次告诉他他们得离开这个地方,最近的一次是四个月以前在KTV,他的身边坐着向横的女朋友。他还记得那天的果盘蔫了一大半,送上来的啤酒满满当当地摆了大半个桌面。包间里面的烟味熏得人眼睛疼,向横被所有人催着唱了一首又一首。向横唱歌的时候眼皮眨动的速度要比平日快许多,他毫不吝啬地让眼神锁定在女朋友身上催化出错觉,又在下一刻让人发现他其实是在看提词屏。他的女朋友好像唱了一首词不达意或者是其他,他们好像被起哄吃同一块苹果,但是被向横以水果不新鲜不能让他的女朋友受委屈拒绝。


    林说觉得自己应该再记得清楚一点,但他回想了半天也只剩下一些鸡零狗碎的片段。唯一准确清楚的内容可能是向横在唱完红玫瑰以后贴近他的耳朵同他说话,比包间里空调高几度的热气激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脖子。


    向横说他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林说犹豫了一下,学着他凑近耳朵问他就是现在吗。向横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就是现在。


    林说看见向横背后的女生有些喝醉了,眼神困惑地看着他们,又飞快地恢复到神色如常的状态。


    


    向横和女朋友分手前他们最后一起去了一次影咖。那个常年梳低马尾的女生说她要看闽南语电影,林说低头翻了翻那本巨大厚重的册子,最后选择了童年往事。


    他们背着老板偷偷叫来了钵钵鸡和凉糕冰粉,但是谁都没有开动,任由冰粉上的冰块化出了半碗红糖水——他们并没有选择一部适合放松的电影。


    整间屋子里充斥着辛辣油腻的味道,让那个台湾的故事可以降落在西南地区的一座山城里,告别变成了可以融进本地空气里的事情。向横和女朋友在沙发一侧懒懒地靠在一起,在影片结束后那个女生窝在向横怀里闷闷地说我们分手吧。向横挑开女生被汗水粘连在额头上的头发,小声说好,又告诉她以后要好好学习。


    林说坐在一旁觉得有点好笑,下一刻又有点茫然。


    林说有时候会骂向横说他王八蛋,打架约会都不忘了往包里塞几本理化生。向横面色如常地告诉他他们得离开这里这些都是应该的,一边劝林说少写几篇作文他说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向横曾在一次群架以后告诉林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挺孤独,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被老天暴力划分成了自己和其他种种。他说所有人都会离开,没有人会留下,经历的多了就可以彻底理解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林说坐在秋千上,看着倚在一侧撑杆上的向横久久没有出声,又告诉他别说话了擦一下鼻血吧都快流进嘴里了。


    他时常能感知到一股胶着感粘附在他们身上,但若有若无。






    “但是你离开以前一定得提前告诉我。”林说又接着说。向横换了一根棉签挑起一点药来擦到林说嘴角的伤口上,嗯了一声,温热呼气的一部分飘到林说的眼睛上。


    “我说什么了你就嗯。”林说微微偏过头躲开棉签。“你说下次语文作业你写我抄我觉得挺好的。”向横腾出另一手来捏住林说下巴让他不要乱动,一边把药上在颧骨破皮的位置。“我说好,我答应你。”


    林说坐在床沿边上沉默地等着向横上药晾干,又看见他找出一罐喷雾来。向横站起来俯身察看他后颈被掐出来的淤青,冰凉的药水和向横的呼气吹得林说后颈一片凉飕飕。


    林说问他离这么近是想要亲他吗。他察觉到向横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在轻叹了一口气以后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他的耳后。


    这个飘忽的吻好像是在结束一场对峙,只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之。林说压着眼皮颤抖着轻吸了气,又舔了舔嘴角剩下的一点药膏,苦涩的味道攀沿上鼻窦像细密的针轻轻重重地刺激着感官。向横偏过头看过来,让湿热的呼气轻拂过他的双眼,堰塞湖水失败地溢上岸。


    向横说抱歉又问他药水喷进眼睛了吗准备回身抽纸,林说摇摇头说:“没有,我在哭。”


    他想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每一件都够在这个时刻趁虚而入击垮他。他想到了弟弟,想到了父母对他说“活着就行了”这样的唯一祝福,想起了不久前去世的姥姥,想到了向横三个月前的女朋友。


    有一个频道上的特殊频率像幻听一样如影随形,她说他们不需要互相得到,永远都无法得到才是条最良策——他们都清楚世间尚且不存在永恒,长久这样的事情。但在静默如同凝固的共情里,他们倒都在希望这样的心照不宣能长久点,再长久点。童年往事里阿嬷告诉阿孝,说阿孝不要紧,你长大就有办法了。可是阿孝长大了也没有办法,但林说和向横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向横有点慌张地找到桌面上的抽纸盒,递给他面巾纸问他是心脏不舒服吗。


    可真是个王八蛋。


    夜里的风忽然变大,吹得卷纸纷纷从书桌飞到了了床上。


    林说坐在卷纸里摇了摇头,告诉他没什么。


    


    那场电影过后几天,林说忽然提起那天的闽南语很好听,向横就发来一个普通话在线译成闽南语的网站。在一段夜凉如水的晚自习回家路上,林说忽然开口说剐有糕睇肋梨*。


    “什么意思?”向横转过头问他。


    “意思是你明天要不别喷发胶了看着头皮痛。”林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横摸出手机放缓脚步让林说等等,他的回答也得翻译一下。


    向横抬头说剐嗳扑嗳丢梨*。


    林说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行发胶我刚买不能浪费。”向横朝林说挑了挑眉,拍拍林说的书包说明天再见。




    昨日曾被悄悄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是昨日无事发生。






*那个闽南语翻译网站在这里,只能单向翻译很有意思。


*剐有糕睇肋梨:我强制翻过来的闽南语我很在意你(我有够在意你)的发音。


*剐嗳扑嗳丢梨:也是我强制翻过来的闽南语我会陪着你(我会陪到你)的发音。


提到的电影是侯孝贤的童年往事,可能会有点无聊但是推荐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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